“滚,”伊实娜琳苍白的脸颊上映着跳跃的火光,“别碍事。”
……
炉底的柴薪一点点变黑开裂,火星从余烬里升起,飘散在席地而坐的少年眼前。
感受着身前火焰的温度,亚努以克又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那时的事情……火,四面八方都是火,本应群星闪耀的夜空被滚滚浓烟所笼罩,一双猩红的巨翼在其中来回穿梭,地上则是乘着热浪翻飞的连片旌旗,和矛头耸动的冷冽枪林。突然,在这地狱般的惨景之中,一个雪色的背影冲天而起,仿佛一颗璀璨的流星,短暂地驱散了弥漫的黑暗……
愣了半晌后,他眼帘微垂,给火堆里填了根柴,又往吊锅里加了几片腌肉。
这时候隔壁屋咣当一响,夹杂着门轴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看来是房间的主人回来了。
亚努以克偏头瞥了一眼摆放在床头的沙漏,已经快要凌晨了,她回来的又是这么晚。
明白那女孩不想见到自己的亚努以克没有立刻出去打扰,而是吃着宵夜,读起了卷轴。
时间就这样在深夜独有的寂静里随着沙漏里的流沙一点点推移,等到终于读完了这卷《高级术理学》的最后一行字,正巧锅里的肉汤也见了底,亚努以克这才收好卷轴,在沸水里煮净了餐刀和汤匙,披上斗篷、端起一盏油灯推开了屋门。
门外一片漆黑,除了自己这一间小屋外别无灯光。
清冷的夜风吹得亚努以克缩了缩脖子。他借着油灯微弱的火光摸到了隔壁的门前,却没有马上推门,而是在外面静静地听了一阵,确定里面完全没有人活动的声音之后,方才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
但门没锁。
与房间的主人不一样,亚努以克开门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房间里,连衣服都没有换的米丝方丝横趴在床上,想来是一回家就倒头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她又在外面干了什么,累成这个样子。睡着的米丝方丝表情放松且安详,眉眼间全然看不到平时的乖戾和敌意。不过,亚努以克并没有因为妹妹的睡颜而驻足,只是把那枚从巴库弥手里拿回来的吊坠放在了女孩的床头,便悄悄地退出了米丝方丝的房间。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就在他刚刚关上房门的同时,从身后传来了另一个少女的声音。
亚努以克转过身去,把油灯往前探了探,这才看到正坐在院中花坛边的莉瓦白茵。
“很少见你熬夜。”亚努以克走到莉瓦白茵的身侧坐了下来。后者有些别扭地挪了挪身子,但没刻意挪远。
然后女孩从亚努以克手里接过了油灯,将它摆到了两人中间。
“父亲他执意要我参加二王子殿下的成人礼,我不想去,所以我们吵了一架……”莉瓦白茵低着头解释道。
亚努以克有些奇怪:“这类事情不是一贯由尼司米提出席的吗?”
莉瓦白茵点点头,撩起鬓角的碎发别在了耳后:“所以我在想……父亲他是不是有意要让我和二王子殿下……”
“这倒是你多虑了。”亚努以克抬起头,往后靠了靠,让脊背放松了下来,“艾拿巴兰叔叔唯独不可能对巴结王室这一事感兴趣。”
“哎?为什么?”女孩投来疑问的目光。
亚努以克却陷入了沉默。那件事情当然不可以对莉瓦白茵说。
察觉到了什么的莉瓦白茵慌忙摆了摆手:“啊!对不起,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亚努以克看着她慌张的样子,哧的一下笑了出来:“我觉得艾拿巴兰叔叔会告诉你的,他还没说,就表示现在还不是时候。”
莉瓦白茵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继而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次没有避开少年的目光,她一慌,想要挪开眼神,但却忽然发现,即使是在昏暗的夜色里下,亚努以克的眸子里依然闪烁着温暖而灿烂的光……
【啊……是的,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看我的眼神,温柔,从容……在这个目光下,我一定就像个天真的孩子,一直到心底的最深处,什么都藏不住吧?】
那么,拥有着这样的眼神的他,一定也看透了自己的感情吧?
莉瓦白茵的心跳在不经意间加速了。
“那个……你明天有什么打算?”
“嗯,明天要去招募帮手和采购物资。”
莉瓦白茵脸上的紧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无奈的微笑:“这样啊……是为了狩龙做准备吗?”
“是。”亚努以克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可是,只是进修高级魔法学的资金的话,真的没必要去冒这样的险呢。”
亚努以克顿了顿,抬起头,像是在望着天空最深处的星:“因为我是剑……无所不能的舒南之剑……”
【他的眼神变了,和看我的眼神不一样,是我读不懂的眼神……亚努以克,你现在在看着什么?】
“舒南十年前就已经……”怔怔出神的莉瓦白茵喃喃说道。
突如其来的一阵夜风,吹熄了油灯的火苗,也把女孩的思绪唤回了现实,这才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什么的莉瓦白茵马上抬起手捂住了嘴,两人间的空气安静了下来。
“对……对不起……”
黑暗中,一只手放到了莉瓦白茵的头上,然后顺着流水般柔顺的长发滑到了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擦了擦莉瓦白茵的眼角。
“你说的没错。舒南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但我依然是舒南的剑,我必须是舒南的剑,这是……我与那个人的约定。”
那只手随后被拿开了,而油灯虽然没有被重新点亮,但莉瓦白茵知道,他应该也已经离开了。
女孩把斗篷往身上裹了裹,独自留在了清冷的院子里。
……
次日清晨,执政官办公室。
正在核查旱季税收记录的北城执政官艾拿巴兰,眉宇间不时浮现出一丝烦躁。
“尼司米提也是,莉瓦白茵也是……两个废物。”一边这样念叨着,他用芦苇笔沾了沾墨水,在税收记录的最末署上了名,再用力吹干了墨迹,最后把至少有四五米长的莎草纸卷成卷轴、涂上泥封、交到了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女孩手里,“这个……下午送到王宫去。”
艾拿巴兰的侧后方,那位身着执政官府黑色制服的短发少女,默默接过了卷轴,并将其塞入了已经填满二分之一的提箱里。
签好税收记录的艾拿巴兰揉了揉太阳穴,从桌上随手又抄来一捆卷轴,打开一看,是水渠工程的季度报告。他筋疲力尽地泄了口气,把卷轴丢回了石板桌上。
“暗,要是你能懂点城市的治理该多好。”执政官摸了摸自己满是胡茬的脸颊,接过了被称为“暗”的少女递来的酒杯。
后者眨了眨睫毛修长的眼睛,朱唇轻启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却忽然变了脸色,有些紧张地转头望向了执政官办公室面向行廊的那一扇红木门。艾拿巴兰比她晚一些察觉到异样,这时候那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已经相当明显了。
“砰”的一声,价格不菲的红木门就像是纸片似的被撞成了碎片。
“艾拿巴兰大人!”
这个无礼的闯入者身高至少有两米出头,因而即使是常人眼中算得上人高马大的艾拿巴兰也得仰起头才能对上他的目光,而那衣服下面若隐若现的肌肉轮廓也昭示着此人魁梧的身材并非徒有其表,而是真正蕴藏着爆发性的力量,他身后背着的与身高相差无几的阔刃巨剑则是另一个极具说服力的证明,这样沉重的武器,常人莫说是当做武器,单是背在身上恐怕就要被压倒在地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坐在大理石桌后的艾拿巴兰整理了一下衣襟,正色问道。
壮汉刚要张嘴,忽然注意到旁边的少女正把小手从斗篷下面暗藏的短剑剑柄上挪开,不由得尴尬地挠了挠头,又喘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不再像刚刚一样神色匆匆,然后才压低了嗓门开口道:“艾拿巴兰大人,巴库弥死了。”
执政官艾拿巴兰一愣:“巴库弥?”
“税务官迪鲁姆图的独生子。”一直缄口不言的少女开口提醒,听不出语气的声音就像是凛冬的凝霜一样冰冷。
“噢,这样。”终于想起来了巴库弥是何许人也的艾拿巴兰,眼神古怪地盯着魁梧的战士——有着“北城之盾”称号的英菲尼提——说道,“然后呢?只是死了个人的话,不至于让你连我的门都要撞破吧?”
听艾拿巴兰这么说,英菲尼提欲言又止,转身扒着门框看了看身后的行廊,确认四周无人,这才凑到艾拿巴兰身边小声说道:“尸体是刀笔会的人先发现的,据说牵扯巨大,图毕南斯会长亲自下了封口令。之所以知会咱们北城执政官府,好像是因为巴库弥的死跟咱们府上的人有瓜葛,所以遣我马上把您叫过去。”
“牵扯巨大?有没有具体说是怎么回事?”艾拿巴兰一愣。
“图毕南斯会长说……与‘冰河会’有关。”
这三个字一出口,艾拿巴兰执政官便再也坐不住了。他唰得一下起身,拽住英菲尼提的领子、瞪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冰河会?”
“是。”英菲尼提郑重地点了点头。
艾拿巴兰扯着英菲尼提领口的手下意识地抖了抖,后者趁机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这件事,除了刀笔会的人以外,还有谁知道?”执政官松开了英菲尼提,扶着桌子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
“只有我和艾拿巴兰大人你们二人而已。消息是图毕南斯会长的学生亲自传达的,应该没有让任何外人知晓。”
艾拿巴兰眉头紧锁地闭上了眼睛,一手扶额,另一只手按着肚子揉了两圈,沉默了片刻,方才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暗,你先去把文书送走,其余的部分等我下午回来继续办完,顺便告诉罗瑟巴卡执政官一声,下午的会议我可能要缺席了。英菲尼提,带我去见图毕南斯会长。”
黑衣少女点了点头,抱起木箱快步走了出去。
目送暗离开了执政官办公室,英菲尼迪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猛地一回头:“那个,艾拿巴兰大人,这事儿用不用通知陛下一下?最近不是说哈吉拉森林那边也有冰河会在搞小动作么?”
“你想让舒南的惨剧重演吗?”艾拿巴兰从衣架上取下了他的外套,“这件事绝对不可以捅到陛下那里,知道了吗?”
英菲尼提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那要不要叫上尼司米提少爷?”
执政官脸色一沉:“不用了,就你和我。”
“是。”
…………
却说先前抱着箱子离开的暗,在刚刚离开执政官办公室时,脚步忽然一顿。她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另一侧通往执政官眷属居室的行廊,似乎是在想要不要走过去仔细检查一番。而正在她犹豫间,英菲尼提二人的对话从身后的办公室里传了出来:
“那要不要叫上尼司米提少爷?”
“不用了,就你和我。”
听到这句话,暗面无表情地偏了偏头,随后捧着箱子独自走下了楼梯。
暗离开以后不久,艾拿巴兰和英菲尼提两人也一道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二人并没有像暗一样在门廊驻足,而是一路风风火火地直奔楼梯而去。然后这一整层楼便彻底安静了下来,毕竟执政官办公室是执政官府第三层楼里唯二使用中的房间而已。
于是,一个矮小的身影从走廊的柱子之间探出了头。
“呜啊——好危险,小暗姐姐真是……怎么会这么敏锐啊?”尼司米提拍了拍自己尚未平静下来的单薄胸脯,“父亲大人……这么忙是要去干什么呢?”
他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接着用力甩了甩头:
“不管啦!总之父亲大人不拉着我到处跑真是太好了~而且之前还觉得小暗姐姐在的话肯定溜不出去,这下真是天助我也!”
男孩两手叉腰,咧嘴一笑。
“嘿嘿,这样的话就可以去找赫菲艾路姐姐咯,她肯定不信我今天能真的跑出来,一定会吓一跳吧?”尼司米提欢呼着转了两圈,一路小跑着奔下了楼梯。
相比于只有执政官眷属卧室和执政官办公室的第三层楼,第二层楼就要热闹的多了,走廊里挤满了抱着卷轴行色匆匆的小吏,还有负责端茶送水的仆从和头戴羽盔的卫兵,熙熙攘攘宛如一条热闹商街。
这样的场面要是英菲尼提见了肯定满头大汗,以他的体型完全没办法轻松出入人群,但对年幼的尼司米提来讲不是问题。借助身材矮小的优势,男孩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很快便接连突破了第二、第一两层楼,途中偶尔遇到巡查的卫兵,在认出这个鬼鬼祟祟的小男孩正是艾拿巴兰执政官的儿子之后,也都不再多做纠缠。
就这么可以说是一路畅通无阻地挤出了执政官府,再悄悄绕过了正在庭院里安排兽车的艾拿巴兰和英菲尼提之后,尼司米提终于从府邸的后门逃脱成功。
“呼啊~”无视了身后卫兵惊诧的表情,尼司米提在后门前面对朝阳狠狠抻了个懒腰,“那么,接下来……”
“接下来该去找公主殿下了。”听不出语气的声音突如其来的从侧后方飘了出来。
“哇噗!”尼司米提一惊,差点扭伤了腰,“小……小暗姐姐?”
一身黑袍的少女应声从街道旁栽种的油桐树的树干后面踱步而出,怀里还抱着那一口装有各类文书的木箱。
看着少女暗一步一步地走近,尼司米提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畏畏缩缩地说道:“那个……小暗姐姐,你不会告诉父亲大人的吧?”
暗闻言原地站定,抬起头来,直直地盯住了尼司米提那一双无辜的眼睛,良久后,又把头偏向了一边:“艾拿巴兰大人没有吩咐过我要汇报你的动向。”
男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呼~谢谢你,小暗姐姐。”
暗没有搭腔,只是静静地站在路边。
尽管不是第一次知道女孩的冷淡,但尼司米提还是对她的态度感到些许惶恐,几次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却又把已经挤到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这么扭捏了好半天,他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哎……小暗姐姐?你现在这是在?”
“等车。”
“噢……”热脸贴了冷屁股的尼司米提垂下了头,“那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
暗依然没有回答。
于是尼司米提就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灰溜溜地垂头走向了街道另一边。
“总有人在看着哦。”
“哎?”尼司米提一脸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女孩,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时候街边一阵骚动,暗一直在等的、所谓的“车”——一头狂躁的、上了鞍具的大角雷兽——被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给前拉后拽地拖到了她身前,四周行人看了纷纷加快脚步让拉开了距离,生怕这只看起来随时可能脱离掌控的危险巨兽突然发飙。
“我的意思是,绝对不要以为你所做的事情都不为人知。”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暗将提箱绑在了雷兽的背上,接着翻身一跃,一下就跳上了离地接近两米高的鞍座。神奇的是,暗一坐到背上,那先前恨不得把地面跺碎的雷兽便突然安静了下来,四脚站稳一动也不动,只有两只耳朵扑倏扑倏地扇个不停。
“哼。”女孩坐稳后一抖缰绳,雷兽如获大赦,猛地一下蹿了出去,直把青石铺的街道踩得轰隆隆直颤,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了尼司米提的视野之中。
怔怔地站在行人稀疏的街道上,尼司米提歪了歪脑袋:“我知道的啊,小暗姐姐不就在看着吗?”
…………
北城区,一辆华贵的兽车停在了距离比比提诺的酒馆不远的巷口。车门打开后,首先下来了一位格外高大、在周围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背着阔刃巨剑的黑衣大汉,他凌厉的眼神扫过四周,像把无形的利刃,让驻足的看客纷纷缩紧了脖子,接着又走下来了一位身穿贵族服饰的华发中年男人,从那几乎落地的绸面长袍来看,此人的身份绝非一般小贵族可比,起码也是侯爵或者以上的爵位。
他们自然就是艾拿巴兰和英菲尼提二人。
两人下车后没有停留,扒开刀笔会贴的封条,径自走进了那小巷之中。
刚进入小巷时,只有两位刀笔会的魔法师试图阻拦,艾拿巴兰亮明身份之后他们便立刻放行了,看来也是得到了刀笔会会长图毕南斯大法师的提醒。而越往小巷深处走,刀笔会的人就越集中起来,到了巴库弥的死亡现场附近,更是被一群魔法师给围的水泄不通。
“图毕南斯会长!来来来,都让一下,我们是来找图毕南斯会长的……”英菲尼提一面喊着,一面利用巨大的体型略微粗暴地挤开了挡在身前的魔法师们,“真是的……死个人至于这么多魔法师来……”
正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从一旁伸出来,拉住了英菲尼提的胳膊:“年轻人,说话注意点,在这里的人可都是授衔的大魔法师和诸世家的长辈。”
“谁?”英菲尼提一愣,喝问道。
跟在他身后的艾拿巴兰却一把把他推到了一边,接着握住了那只手:“图毕南斯会长,府上的新人不太懂礼貌,得罪了。”
手的主人——刀笔会会长,号称当今世界上水系与岩系魔法第一人的大魔法师图毕南斯,掀起盖住半张脸的兜帽,捻着花白的胡子微微向艾拿巴兰鞠了一躬:“艾拿巴兰阁下,您能这么快赶来,图毕南斯深表感谢。不过想必您也得到了提醒,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恕老夫我不能寒暄,咱们直奔主题吧。请阁下跟老夫来。”
他说着,用手杖顿了顿地,镶嵌在杖端的宝石发出了悦耳的嗡鸣,四周的魔法师们听到这声音,便自觉不再交头接耳,纷纷靠向两侧墙壁,给图毕南斯和艾拿巴兰两人让开了一条通道。
“嘶……”顺着那条通道看去,饶是艾拿巴兰早先做足了心理准备,也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
图毕南斯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正如阁下所见……”
那是一具冰雕。
化作一具冰雕的巴库弥的尸体,仍还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姿势——揉着脸走路时,被什么吸引了注意而微微回头的姿势。
“冰河会……”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个禁忌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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